【叶黄】世间安得双全法（二）
依旧预警，各种预警
（一）
我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个链接在手机上怎么放了，不行各位大老爷戳tag吧
世间安得双全法（二）
暮夏消暑的雨连着下了几日，整个京城弥漫着一种水气氤氲的潮湿，而在当时并没有人知道一场巨大的变故在这阴沉灰暗的大地上悄悄拉开了帷幕。
先帝在做皇帝一途上确实没有什么天赋，朝堂上偏听偏信妄杀忠良，私下里热衷于求仙炼丹追逐长生之法以致子嗣单薄，存留下的一丝血脉还是当日行宫内兴起宠幸的宫女。可偏偏立的皇后乃是门阀大族的嫡女，身后娘家势力庞大如何容得一个垂髫小儿万人之上，于是太后自新帝即位以来一手遮天垂帘听政恨不能取而代之。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随着皇上年岁渐长二人势力扭转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而打破这微妙平衡的正是司天监的一句“牝鸡司晨”。
先帝在时迫于形式大家都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有一两个颇具气节的要么像叶老将军一样卸甲归田不理世事，要么像家父的先师一样以死相谏血染宫阶。好容易盼得先帝归了西权利又被牢牢把持在太后母族家的纨绔禄蠹中，幸而新帝年纪轻轻却没有受到他那一对名义上的父母的影响，从他破格提拔任用叶小将军出任主帅大败突厥就可看出初具明君气派。
我看得出家父那一颗沉寂许久的仕途之心被悄然唤醒，不时会和一些遮掩行迹的来客在书房遣散下人筹谋着什么。这些人虽然谨慎小心，但女子生来对放在心上的人有一种近乎不讲道理的直觉，好几次我都知道那一行人里腰悬长剑的年轻人就是黄家公子，由此可见，父亲已经做出了抉择。
兵部虽然在六部里排不上头号，可胜在手握军备，这本该是双方费心拉拢许以利好的香饽饽，偏偏黄尚书是个最崇尚天地君亲师的有些迂腐的读书人，生活作风清廉节俭到让一干心怀叵测之徒无缝可盯，搞得太后一党束手无策最后连灭口这样的笨方法都被迫用上。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养儿防老”的好处来了，黄家公子的师门在江湖上排名前十两广一家独大，那些杀手组织没有哪个自付有能力跟蓝溪阁交恶，军旅出身武功不错的又因于叶小将军的身份不会出手，剩下那些私宅圈养的据说去了几波黄家公子连剑都没有出鞘就被抓进了大理寺的监牢，久而久之只能不了了之。
在这样四面楚歌如履薄冰的境地里黄家公子的辞行计划只得搁浅，俗话说父母在不远游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言官的步步紧逼下黄家不得不开始为即将弱冠的独子张罗亲事。
任谁都没有想到那百毒不侵的黄家后院居然在这时“走了水”，黄家公子在媒婆前脚踏出府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单衣跪在祠堂里放言不愿娶妻，气的黄家老爷连狠话还没来得及撂下一句就倒了下去，三日后身子好转众人才想起罪魁祸首几天里水米未进却又不敢违拗当家的一句“死了才好”，万般无奈之下爱子心切的夫人写信给尚在城外训练新兵的叶秋，那位素日里没个正形的将军第一次在京城里显现出沙场阎罗的气派，顶着黄尚书近乎实质的能杀死人的目光拿神兵“却邪”破开了被人门锁都上了好几道的祠堂，背出了只剩一口气的黄家公子。
这件事在当时闹得满城风雨各路谣言甚嚣尘上，原本纷至沓来的冰人恍若人间蒸发消失的无影无踪，街头巷尾都传黄家公子只怕会成为扳倒黄尚书的最大把柄。就在此时，家父在一个天色晦暗的晌午一脸严肃的叫我去书房。
“你要我女儿嫁给黄少天？”案桌一头，我那自从嫁进许家就是贤妻良母典范的母亲少见的失了仪态，“许涵青你可真是个好父亲。”
按理说黄家公子虽不曾科举入仕读书经商，是一介彻彻底底的白衣，但胜在家境优渥容貌俊朗，虽是个江湖人士却没有草莽之气，除去有些过于健谈这一点无伤大雅的毛病外算得上百里挑一的好夫君。而且他父亲官阶重要多少人家上赶着想结秦晋之好，可惜闹出了“宁死不娶”的笑话，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说黄家公子身有隐疾在外私娶风流成性，连嗜好不登大雅龙阳断袖这样匪夷所思的理由都被寻了出来供人茶余饭后的消遣。如果哪家姑娘这个时候答应嫁给他，恐怕不仅是要心大还得做好被旁的不相干的人指指点点甚至说三道四的准备。
“黄家家风颇严，那小公子我见过几面，当的起一句‘风调开爽，器彩韶澈’，想来传言之事另有隐情，况且为人父母者子女的意思才是最重要的。”
“好一副慈父的嘴脸，你不过是想用我女儿为你的仕途铺路罢了，早些年我就知道你心不死，没想到为了那点权力连亲生女儿你都不放过。你想让我同意这门亲事，除非我立时死……”
“我同意。”事情的始末我并不感兴趣，沦为一场政治博弈的砝码如果是既定的结局，那么嫁给一个心仪的人无疑是不幸中的万幸。假如没有那场荒唐糊涂匪夷所思的事故，这样的婚事本落不到我头上，黄家如今八成是急病乱投医，瞎猫撞死耗子的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亡羊补牢，黄家公子纵然不愿娶我也不会喜欢其他的大家闺秀。这虽然不是一出一见钟情两心相悦的戏本，但未尝不能以日久生情举案齐眉作为结尾，如此想来，并不吃亏。
“瑶儿，你不要勉强自己，为父只是……”父亲脸上蓦然浮现出一种惊愕，在昏暗的室内显出一种过早的衰老感。这些心力交瘁殚精竭虑的日子加速了岁月在他身上的痕迹，我第一次发现记忆里温文尔雅从容有度的父亲早已年过不惑，纵然我身为女子无法像寻常男子一样在政坛上为父亲排忧解难，但也希望尽我所能为这个家族扫清障碍遮风避雨。
“女儿曾与黄家公子有过几面之缘，确实钟灵毓秀芝兰玉树，心向往之不觉勉强。烦请父母告知黄家，女儿愿嫁。”当时的我以为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没有什么不能用时间来抚平扭转，却不知道这世间存在着有缘无分一错再错。
黄家在这门婚事上意外的爽快，不出三日就派了媒人上门纳采，还生怕我反悔似的带来了黄家祖传的一对白玉镯子。而黄家公子之前的以死相抗仿佛昙花一现再没有表示过任何拒绝之意，不知不觉坊间居然传出黄家公子对我情根深重非卿不娶的版本，三人投杼地让我有时会在一瞬间恍惚相信那日清凉寺山上一眼万年的不只我一人。
请期很快将日子定了下来，十月二十八据说是个大吉大利万事皆宜的好日子。自打这门婚事说准，黄家主母总是寻着各种由头来府上见我，这位在闺阁中就颇负才名的奇女子虽已韶华不再，眉梢眼角依旧存留着往日惊人的美貌，看得出来黄少天长相大部分没有随他不怒自威的父亲，那双大而有神带着锐气与笑意的眼睛与他母亲如出一辙。
京城各府都知道黄家夫人在家的地位说一不二，黄尚书自从娶了这位正房在家便连个通房也没有收过，而黄少天作为她唯一的儿子，哪怕从小没有养在身边也不会妨碍慈母天性呵护备至，更何况婚姻大事再怎么上心也无可厚非，只是有时我能从她的神情里看出淡淡的哀愁和不时的欲言又止。
那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年份，内忧未平，外患突生。听父亲说是由于今年草原少雨牛羊缺少草料大量死亡，突厥游牧为生较之农耕为主的我们更加靠天吃饭，临近冬季无以维持生计便开始打临近城池百姓存粮的主意。几大部族一合计难得联手出其不意简直势如破竹，短短几日边关就接连失手，如果事态不加遏制长驱直入危及京师不无可能，在这个当口双方势力暂时偃旗息鼓，随后尚在京城练兵的叶小将军接到圣旨择日率军迎击突厥务必收复失地。
黄许二府虽以诗书传家却不过分苛求男女大防，为了在这门有些操之过急的婚事里尽量弥补我二人，私下里甚至有些怂恿我二人接触，母亲在得知黄少天会以至交的身份独自陪叶小将军到十里凉亭后，破天荒的允许家仆随我一道以黄家未来媳妇的名义也去送行。而这可能是我人生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因为在那一天我知道了那件本不该知道的秘密。
临近深秋，城郊的落叶在风中盘旋打转儿，放眼望去，叶小将军此番统率的两万虎啸军身着的苍甲在惨淡的日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惊的寒芒。黄少天对于我擅自的有些不合时宜的陪同并没有什么表示，或者说他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叶秋身上。
我与黄少天的婚事如今京城上下无人不知，叶小将军纵然勤于备战无暇顾及，却不至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一无所知，见我前来，甚至颇为照顾我面子的下马行礼唤了一声“弟妹”。倒是黄少天罕见的没有如我记忆中那样在被占了年龄上的口头便宜后呛回去，反而略带复杂的盯着叶秋，直到这位成日没个正形的人带着无奈的神态将黄少天单独拽到一旁闲话。
本来这样的送行场合我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马车里直到回城，可偏那日我的贴身婢女鹤影下车小解许久未归，我怕这丫头没有单独来过这僻远之地又被这滔天阵仗吓破了胆，慌乱之下冲撞了哪位军爷不好交代，又寻思着叶黄二人情分深重不比他人，告别辞行的话短时间内说不完，就嘱咐车夫看好马悄悄下车去寻鹤影。
这城郊虽然空旷少人，却有大量灌木荆棘，长时间缺乏修剪有的比人还高，配合着林木形成一道天然的八尺屏障，估计鹤影可能是藏在哪个树后迷失了方向，于是我便顺着一些痕迹找去，不知不觉竟走出了老远。
“老叶，你非要这么说心里才能舒坦是吧，我今天来可不是来跟你动手的，你明知道我和许小姐是怎么回事，你还……”听到黄少天的声音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走出了那么远，本着尊重的原则此刻只有两个选择，径直走开和坦然上前，可当我听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谈话中时却不由生生刹住了脚步。
许小姐，他到现在还对着他最好的朋友称未过门的妻子为许小姐吗？
这些日子打着培养感情的旗号我二人私下没少见面，我打小算不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实际上最远只到过城郊踏青上香，实在没有什么新鲜有趣的话题拿得出手，跟健谈的黄少天一比显得很是沉默寡言。不过黄少天估计对着个八哥都能讲三天三夜，这种程度的单口相声简直信手拈来。
我记得他不拘小节恣意洒脱，他会唤京城微草堂家药方诡异的掌柜为王大眼，把王掌柜的造诣最高的二把手叫方四千，他讲江湖上最正气凛然的门派霸图当家老韩靠出门吓哭小孩子收取过路人行囊为生，二当家脏心杰一声医术出神入化可惜眼神不好并不觉得自家当家凶神恶煞。他还告诉我轮回的小周在武林美男榜三年蝉联第一，就是口齿不如自己伶俐出门在外要带着肚里蛔虫九点水撑场子，门内的翔小子跟叶小将军武功心法师出一派但火候不够假以时日勤学苦练或许能与他师兄比肩。虚空派阵法无双大轩小策的一手双鬼拍阵俗称鬼见愁，烟雨谷的秀姑娘三十六路青玉杖法巾帼不让须眉，雷霆小事情一步三算精通机关为人处事又好脾气的不行连桀骜不驯的轮回翔小子都难得乖乖听话。
我听他讲那些离他很近离我很远的江湖，眼睛里有着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神采，在那时我就知道黄少天会给自己熟悉的人各种表示亲近的称呼，而不是一个冷冰冰的符号化的许小姐。
一种巨大的惶恐笼罩着我，我心里有一种有生以来最不详的预感，理智告诉我必须赶紧离开，用跑的哪怕被人发现，可身体却迫使我的身体留在原地接受一件我从未想过的真相，一件从开始就是错误的真相。
1.写这篇文章时我恰好重新拜读了金庸先生的《白马啸西风》，所以想写一个类似于哀婉的散文诗的故事，但由于作者有限的文笔，效果很是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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